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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3章 “趙世碂”便被運回了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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驚聞府衙著火, 趙從德匆匆趕回, 卻得知他十一兒子的屋子被燒著了!

他大怒,卻也不敢上前, 火燒得實在太旺, 誰進去誰死。

待半個多時辰之後, 火終於被撲滅,裏頭躺著的人早就燒得焦黑, 一點兒都看不出原本相貌。

趙從德既怒, 又心痛。

卻都不是為了趙世碂,他是為了自己。

沒了趙世碂這塊牌匾, 他得失多少利?!他是想放趙世碂身死的假消息, 卻從未真希望他死!趙從德怒吼一聲, 沖進去查看趙世碂的屍身,趙世碂的手上戴有一只玉戒指,人人都知道。他立刻去翻趙世碂的手,見到那枚戒指, 他再度怒吼。

床上躺著的人看不出面目, 渾身焦黑, 卻跟趙世碂是一模一樣的身量。

火不會無緣無故就起,趙從德要嚴查,可京中援軍越來越多,他們已攻至城門下。若不是城門上那批弓兵的威脅,他們怕是早就越過城墻,如今也不過是拖。

趙從德再不懂兵法, 也知道根本拖不得。

龍光澄原本因為趙世碂的出現,心中也格外滿意,如今見這個兒子被燒死了,宜州城又將被收回去,他朝趙從德發難。

趙從德與他爭吵,吵得正亂,其餘四家的人也來了。羅家向來是龍光澄的狗腿子,拍桌子吵得唾沫橫飛。

龍光澄放狠話:“大不了我們不幹了!我們躲到山裏去,再不濟還能往西找段平然!天高皇帝遠,西南還得靠咱們,你們皇帝奈何不了我!”

“這個份上,你要不幹了?!”

“當初你如何與我保證?我予你兵,兩廂合作!眼下宜州要落,你卻心疼那些個百姓!真心疼,又何必造反?孬種!”

“土貨!土狗!”

“趙從德,你竟敢罵我是狗?!”

兩人越吵越熱鬧,張廷初抱胸在一旁閑閑看著,心中滿是不屑。就這幅模樣,還想造反?要被京中皇帝看到這副情形,怕是要大笑三聲,難怪趙世碂都不把他們當回事,甚至想不動太多兵卒就解決了他們。

張廷初再聽了會兒,才開口道:“二位都先停下爭端,宋兵就在城門外,眼看攻下宜州城不過是一兩日的事兒。咱們不如商量下該如何撤退?老方家的侯州離這兒最近,咱們撤到那處?”

最為小氣的方知恒立刻道:“憑什麽?!”撤到他們侯州地界,不就要在他們侯州打起來了?

龍光澄橫眉:“老方!侯州最近,就撤到侯州!”

方知恒大聲拒絕:“不成!”

龍光澄最忠誠的狗腿子,羅究一拍桌子:“方知恒你他娘的既這般貪生怕死,何必與我們一同造反?!”

方知恒冷笑:“合計著不在你們琰州打,你不心疼?”

“那就撤往琰州!”

“狗屁!琰州離得那樣遠,如何撤?!”

龍光澄兩拍桌子,定音:“撤去侯州!”

方知恒一刀劈開桌子:“不成!”

老好人石成峰無奈:“那怎麽說?”

幾人再度爭吵起來。

張廷初將趙從德拉到一旁安慰:“世子節哀順變。”

到底是兒子沒了,趙從德心裏也有些難過,嘆了口氣:“只有你是真心待我。”

張廷初也嘆氣:“當初世子初來西南,頭一個見到的也是我,我有責任。”

“來日我登基,定給你個軍號,封你做知軍。”

張廷初感動道:“承蒙世子這番關愛。世子也莫要難過,您總歸還有一個兒子陪在身旁,雖說——”張廷初似乎說錯話一般,趕緊住嘴。

趙從德詫異看他:“為何不繼續說?”

張廷初勉強笑了笑,轉身要走。趙從德拉住他,正色:“張使不如告訴我!”

張廷初掙紮好半晌,輕聲道:“今日我來府上,恰好遇上你們十郎君,有幸一同吃了頓飯。十郎君喝得有些多,他說,他說——”

“那個小畜生說了什麽!”

“他說他要燒死十一郎君——世子,十郎君定是胡亂說的,世子——”張廷初往外追他,趙從德怒罵著“小畜生”,朝趙廷的屋子狂奔而去。

張廷初裝腔作勢地跟著跑了一陣,再閑閑地走回來,進了屋子,還是在吵。

他索性拿起一旁的茶壺,往幾人身前砸去。

瓷片碎裂,茶水四濺,他們一同往張廷初看來。

張廷初微笑:“四位可還記得咱們為何要助趙從德造反?”

方知恒皺眉道:“京中皇帝不許咱們再去京中朝貢,這是不再給咱們好處,還常叫上頭的宜州知府來咱們部落內的羈縻州巡視,我眼看著,過不了多久,他就要收回咱們這五蕃。他向來與孫太後不對付,他弄垮了孫家,可不就要來弄咱們?”

其餘三人難得沒有反駁,跟著點頭。

“為何選中趙從德?”

“他好歹是魏郡王世子,名正言順。”

“若是造反失敗?”

龍光澄咧嘴,笑得一口森然白牙:“我們是被趙從德逼的,有什麽法子?與我們有什麽關系?我們就是一群鄉野土貨。”

其餘幾人一同笑。

張廷初點頭:“眼下,眾人覺得趙從德還有幾分勝算?”

都不笑了,一分勝算都沒得。

趙從德當初說得好聽,實際卻令他們無比失望。

張廷初淡然而又正義地道:“我既追隨了世子,定是要一直追隨下去的。只是我們相識多年,也將利弊都告予你們知道,你們且想著吧。”說罷,張廷初轉身就走了。

剩下幾人連面面相覷也無,琢磨著紛紛散了。

就連狗腿子羅究都沒跟著龍光澄走,而是回自己的屋子思索去了。

張廷初聽下人說了各人動態,不由輕笑,就這散沙一般的五姓蕃,趙從德也真願意信。更深的謀略他也管不著,但他總覺著趙從德也被人給玩了,不僅僅是趙世碂。

趙從德捉到趙廷,趙廷死不招供,是孫筱毓哭著把一切都招了。

趙從德怒起來就要殺趙廷,趙廷口口聲聲喊娘,到底也是疼愛多年的兒子,趙從德心一軟,命人將他送走,卻又不知該送往何處。

張廷初適時趕到,不忍道:“世子,不如十郎君先到我們部落住段時日?”

趙從德看到他就心裏悶得慌,揮揮手只叫趕緊帶走,越遠越好。

這般一來,趙從德更信張廷初。趙廷也愈發覺得,張兄不愧是張兄,比他親兄弟還親!

趙廷昏昏沈沈地被人送到了張廷初蕃下的鄉州,只是不知為何,護送他的人,似乎有些多?但他已然顧不上,他嚇得起了高燒。半路上,他身後的馬車悄悄停下來。馬車內走出一名緊抱小包袱的女子,上了另一輛馬車,迅速往成都府的方向行去。

疾馳而行的馬車內,孫筱毓滿面眼淚。

她總算能脫離趙廷,十一郎君果然說話算話,她辦了那些事,他就送她走。

趙世碂金蟬脫殼,並不與他親自帶來的京中禁兵會面,他還留在宜州城內。穆扶等人皆在等他,見他出現,穆扶立即跪下行大禮。

“起來吧。”趙世碂走到首座坐下,首先就問,“陛下如何?可有陛下給我的信?”

“趙從德在宜州造反,宜州、柳州等地都有百姓往北逃去,路上很是混亂,是以信件怕是傳得有些慢。”

這就是沒有,趙世碂有些失望,但也未顯出來,只是又道:“過幾日怕是就有我身死的消息傳出去,咱們快點兒完事,我得趕緊回開封,不能叫陛下擔憂。”

“是,小的派人盯著張廷初,他還算老實。”

趙世碂上輩子跟張廷初打過交道,張廷初長袖善舞的功夫了得,是以他才選了此人。西南五姓蕃的確就是散沙,不可能真正聚在一處,即便有同樣的利益可尋。他知道趙琮不願看到百姓傷亡,眼下既有能少人傷亡的法子,他自然要用。

否則兩方正要對峙,即便五姓蕃的兵士都不足為懼,總要有人要死。

現下這般看來,一切順利。等五姓蕃散了,趙從德沒了依靠,正好攻進來捉了他。

趙從德本就是自不量力。

不配他們用那許多的兵力來對抗他。

他尚不知趙琮派了許多的兵士來援助他,更不知黃疏也在趕來的路上。

之後的一切如趙世碂預料那般,在張廷初隱隱挑撥下,方知恒已經帶人回了侯州,不願再同趙從德一同造反。趙從德如何挽留也沒用,羅究也有些蠢蠢欲動。張廷初正想再去吹吹風,出了個小岔。

自然,這個小岔,對於趙世碂的打算毫無影響,卻對遠在京城的陛下造成了巨大影響。

趙從德身邊的馬夫聽聞趙世碂死了,十分高興。

他的主人曾說過,趙琮極為在意這個侄兒,在洛陽,趙世碂為他擋了一命,趙琮的命也差點就跟著去了。現下趙世碂死了,正巧拿來用,送回去刺激趙琮。

趙琮那個病弱身子,刺激得早些死,京中大亂,於主人也是一大益事。

他便勸趙從德將趙世碂的“屍身”送回京城。

趙從德初時不答應,好歹也是他的兒子,他預備替他好好辦後事。

可是馬夫口才了得,這幾個月兩人一處相處,他對馬夫無比信任。馬夫這般那般分析一通,趙從德接受他的建議。方知恒已回侯州,羅究眼看也要走,人越來越少,他拖不得了,若能早些拖垮趙琮,於他而言也是大好事。

“趙世碂”便被運回了京。

因他們都不是十分熟悉趙世碂,都當這真的是趙世碂。

為此,馬夫還暗地裏將趙廷誇了一番,雖是個蠢貨,倒難得做了一件聰明事兒。

趙世碂的人一直盯著他們的住處,知道他們的打算,就等著他們出了城好將人搶回來。雖然是個替身,但也不能就這麽任人送回去。

誰料他們出了城,遇到了恰好趕來的黃疏。

黃疏一聽,十一郎君被趙廷給燒死了!他差點沒站住,他身後跟著保護他的禁兵,一面攔下他們,護好“趙世碂”的屍身,一面,黃疏立刻往京中傳信。

這是大事,再能叫陛下難受,他也不能瞞!

趙世碂正坐在屋子裏頭想趙琮,穆扶進來就跪到地上,一副犯了大錯的模樣。

“出了什麽事兒?”

穆扶將事情這麽一說,趙世碂險些沒立刻沖出去,幸好他還記得大事。

“派人去追回信件!”

“已經去了!”

趙世碂深吸一口氣,他起身在屋內繞著圈兒,他覺著雖重活一回,可老天爺似乎總與他作對。但凡他下定決心做的事,就沒有一件是順順利利的!

他再一想,也不盡然——

唯有趙琮。

他嘆氣,成吧,只要能與趙琮生生世世在一處,再多的不順,他也能承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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